ChloeZia

The Morning - Valleyz/Dvwez/Olukara

南昼:

嗨S,

就像是雾天躲过大雨匆匆一个字一个字往回删掉的短信,不可知总会被无限地扩展延伸,又比如某天在弹出窗口里看到的正宗罗马尼亚风味餐馆的广告,一时兴起的后果便是看你苦着脸把乏善可陈的东西咽下去,我扯着抱歉的笑用袖口遮住菜单上连锁店的标牌。灰色封皮的那本凯尔特人,书店的小票还夹在导言里,热感打印的6.99$变成699$,但80s出生的家伙的确是会在书店门前排一个通宵,谁让伊丽莎白毕肖普的再版收录了新的诗集。他们崇尚的绿色,海岬边的灯塔管理协会,悬崖上岌岌可危的盖尔语和叶芝墓前络绎不绝的年轻诗人,a rose is a rose is a rose 。(你大声纠正我嘿这明明是美国诗人的名句,于是我在POEMS的版权页上写了一句更天才的sebby is sebby is sebby)。你大笑着扔掉诗集躺到我怀里。

Twitter评论区有人喊了你的略缩名,却突兀地加了个姓,但sebbystan的发音的确比sebstan还要可笑。还好费城比nyc要晴。(你还是穿了那件和Lee经典配色一样的Boston strong T恤,是谁当初嫌它姜黄色的英文印花太老土?不穿bra就出门的坏女孩。)那瓶一下午就喝了一半的perrier还放在公寓里,第三天我终于注意到它的瓶子是凯尔特绿。(于是第十二次把书翻到导言,听传说中的无头骑士和精灵开始念叨凯尔经,就像痴迷一场公路旅行。)

那一场公路旅行。墨绿色的海腥味,发着月光的沙砾,海浪拍岸声声碎。你拎着湿透皮鞋的后跟,一深一浅地把脚印留在我的视网膜。我们聊了些什么?或许什么也没聊。毕竟浪潮声盖过了一切海鸟呜鸣,伸手便能抚到你手肘细绒毛间沾上的沙粒,你回头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,海风鼓起衬衫,吹散笑起来的眼角纹,镜头像十八岁时看过的电影。于是牙疼的神经变得无限绵长,延伸,西海岸柏油路的尽头不会有沸反盈天的匈牙利刺槐紫色花串。(它的确长得和你那本北美植物辨识手册上的蝶形花一模一样。)LA或者NYC,阳光从东到西或许会迟那么几个小时,但幸好呼吸没有时差 否则很多人会缺氧而死。

它还是几个小时前你从机场匆匆买下的那盆绿萝,我在它的透明水缸里养了两条姓Evans的金鱼。

一切起源于今天午睡前无聊做完了的报纸上的数独游戏。写完才发现最右边竖排自上而下填的是3–8–4,384,真奇怪,耳边响起的是你在北京别别扭扭念出的中文谐音。(只可惜现在冰箱里没有现成的猕猴桃。)于是公司里亚裔的同事拍了拍肩,嘿Chris,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。呃,川普发了一条推。他听完大笑,咖啡晃成地板上的褐色污渍。

好吧,看来另一个半球的将有很多人欢爱无眠,相比之下,不怀期待地用三个小时刮个胡子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。我还可以有法子把它浪费得更慢一点。比如把一首歌设成单曲播放听一百遍,或是去government center绿线站给唱波莱卡的盲人扔个五美元。(嗨波士顿男孩,今天东欧口音的小家伙没有和你一起来?)(他去费城了,你知道的,我很想他。)(不止是食物有时效性,你应该现在联系他。)(可该说点什么?)(我的老天!小男孩你多大了?谈谈天气总是会的吧?)

我坐在小餐馆里磕磕绊绊地把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,隔壁失恋的女孩子为自己点了一大杯冰水,玻璃杯替她渗出薄泪。透明的。冰凉的。清亮的。你深夜留在枕头上不可名状的东西是什么呢。蓝色的衬衫,白色的T恤,灰色的运动外套,它的气味来源于你抬手随意地用它擦掉的额头的汗,或者是清晨的沐浴。(没有人知道你清晨翘着头发就笨手笨脚地爬去煮咖啡。)自暴自弃地,把衣服一股脑扔进洗衣机,才发现那本简装的《凯尔特人》裹在里面被搅得粉碎。你穿过的那件毛圈卫衣正好沾上了一小片看得清页码的碎片,这还是个雾天,太糟糕了不是吗。说起来昨天忘了给Evans们喂鱼食。

或许这些都比谈天气要好一些,毕竟剧组里已经有了两个绷着伦敦腔抱怨大雨的Tom,第三个Chris只需要发发美式牢骚,再在末尾加一句是的我很好一切都会好。

按下拨号键我才开始想第一句话该说什么。这实在比错过橄榄球决赛还忘了录屏还要糟糕。

嗨sebby,今天是五月二十日。

洒了咖啡的家伙教我那三个数字正确的中文发音,被我随手标音写在了餐巾纸里。它加入了我幼稚鬼一样的surprise。

我得当着你的面撕掉整蛊用的假胡子,然后再慢慢读给你听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你的,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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